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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脆弱”的力量 天津南开大学海冰楼

“脆弱”的力量 天津南开大学海冰楼的设计思考 | 董功 郭廖辉 | 时代建筑2020年第3期


原创    董功  郭廖辉     时代建筑     6月30日

本期作品文章简介

 

《时代建筑》从创刊伊始便以不同形式关注富有创意的中国当代建筑作品,我们坚持选择建成作品,关注其创新性和探索性,并重视其完成度和现场感受;坚持第三方评论为主,推动建筑评论的独立性和批判性。每期作品栏目在作品选择上尝试走向设计探讨上有相对共性的可能性,在评论文章的作者的选择上,力求其研究背景与作品的设计探索有一定的相关性。

 

本期的作品以更多地关注建筑师的多维度思考。李兴钢与侯新觉分享了其在楼纳建筑师公社露营服务中心设计中将当代性融入在地性的具体策略;宋晔皓及其团队讨论了竹构建筑云在亭设计中运用先进技术对传统手工艺的提升与创新;莫万莉分析了大舍在边园项目中所塑造的既分隔又联结的两种迥异的空间特征和景观体验;王方戟和游航分享了安德森纪念藏书馆室内改造设计理念;肖镭探讨了原作的复旦相辉堂改扩建工程中对于历史建筑再生中的场景控制;王飞解读了琚宾的章堰文化馆设计中呈现的诗意的新陈代谢;吴建分享了青岛平度奥体中心设计策略;邓刚讨论了水石国际的在长春水文化生态园中的一体化设计

 

栏目主持:戴春

 

“脆弱”的力量

天津南开大学海冰楼的设计思考

The Strength of "Fragility" 

Thoughts on the Design of Nankai University Haibing Center, Tianjin

 

董功   郭廖辉    DONG Gong, GUO Liaohui

Abstract

     文章以天津南开大学海冰楼项目的场地陈述为始,梳理与再现了这一项目的设计,以阐明直向建筑工作中所关注的“脆弱性”概念。在这样的设计思考指引下,海冰楼项目中建筑与场地在各个不同层面互相塑造、叠加,在呈现新的空间状态的同时,完成了对场地记忆的重唤。

 


从回马廊向西看

项目概况

 

项目名称:南开大学海冰楼

项目位置:天津市南开区卫津路94号,中国

建筑/室内/景观设计:直向建筑

主持建筑师:董功

项目建筑师:张菡

合作建筑师:郭廖辉

驻场建筑师:张力文、李锦腾

项目成员:冯超颖、陶巍、张力文、李锦腾、马小凯、赵亮亮、陈振强、王坚、张益修、陈功、Edward Evva

合作设计院:建研科技股份有限公司

合作设计院项目建筑师:杨冰莲

合作设计院建筑师:许玮

结构设计:肖从真、储德文、毛彦喆、赵爽

机电设计:张鹏(水)、周传勇(暖)、李晓飞(电)、党建(电)

灯光顾问:栋梁国际照明设计中心有限公司

幕墙顾问:佑荣•索福恩(天津)建筑咨询有限公司

业主:南开大学、南开大学智德基金

结构类型:框架-剪力墙结构\框架结构\钢框架结构

建筑材料:清水混凝土、钢、金属网、玻璃、砖

建筑面积:6 662  (地上5 900  、地下762  

占地面积:8 212  

设计周期:2017年7月—2018年11月

建设周期:2018年4月—2019年9月

摄影:陈颢、苏圣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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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们想要一种思想的艺术……是希望它能产生并体现出固定性和稳定性,还是鼓励我们的灵魂保持植物般的脆弱,成为光亮和流水的地方。这样的二选一,无论是对伦理判断,还是对言说和写作,都不尽如人意。因为亚里士多德会认为,植物性的灵活性,远非与稳定相悖,而是为人的生命提供了最好的一种稳定。

——玛莎·纳斯鲍姆[1] 

 

近一个多世纪以来,随着技术迅速而蓬勃的发展,建筑作为一种基于工业社会生产机制之上的人造物,其自身的生成系统变得愈发完整而强悍(robust)。这种强悍的特征,使得建筑的存在越来越不需要真正意义上依赖、顾及其所处的场地及外部环境而达成一种共生,空间似乎可以纯粹成为一种设备终端,建造行为也因此成为了对于其所发生场地的一种强势降临。今天,商品化的生产状态让建筑失去了谦逊,这无疑是造成我们所处的生存空间的割裂与自我封闭的主要原因之一。在这种强悍和自大中,建筑变成了被简单置入的模块,逐渐丧失着倾听场地言说的能力。

 

建筑的场地,无论是自然中的或是城市中的、苛刻的或松弛的,都具有即刻的复杂性和唯一性。建筑只有在从宏观到微观的各个层面对于场地的这些特性作出敏感而诚实的回应,才能重新被环境所接纳,成为一个适宜而具体的建筑。所以,建筑师对于今日建筑之于场地的强势降临应该持有一种自觉,场地的“弱势”状态就有机会激发出一种面向脆弱的建筑学,建筑最终也就可以抵达一种生动的“脆弱性”。这种脆弱性并不意味着建筑完全顺从场地,而是通过建筑师对于场地的重新描摹(delineation)、交涉(negotiation)和呈现(revelation),使得建筑和场地完成一次共同的进化,达到新的平衡。在这个过程中,建筑参与场地的重构。这种重构不仅是空间的重组,更是神采的再现。

 

1 南开的校园

 

南开大学的校园是一个长久积累的结果,从民国时期的始建,到解放后的重启,再到新世纪的当下。游走在校园中,不同时期的历史气质依稀可辨。几代南开人的记忆也是南开校园成长的记忆,以校园的建筑和空间的方式物化保留了下来。海冰楼的项目场地处在民国时期建设区域和新中国扩建校园区域之间,也处在代表两个时期校园形成的两湖之间。初到海冰楼的场地,会发现除了要改造的大礼堂本身,这一场地在校园中的特殊位置就已经赋予了其独特的空间状态和存在感。它像是一个校园尺度与氛围的调节器,萦绕于几片水面间的茂盛林木与老旧红墙平静地成为校园记忆的褶皱,联系着代表两个年代的两片湖水的景观。
 


 

左图:海冰楼鸟瞰图

右图:场地卫星图

 

位于场地东面的马蹄湖是民国时期南开校园规划保留至今的一部分。当时的校园规模不大,尺度宜人,树木丰富。它因湖的形状为马蹄形而得名,校园中原有南北两个形制一样、彼此对称的湖,后随时间变迁只遗留有北马蹄湖。湖的南北分别坐落着思源堂和南开大学办公楼(原木斋图书馆旧址重建),虽然南马蹄湖已不复存在,民国校园的轴线和遗韵仍保留了下来。湖边柳树环绕,湖面荷花覆盖,湖堤低矮。湖堤所用石材面岸平整,面水粗犷。人们可以坐在湖岸,亦可以走到湖心,是散步放松的好地方。在马蹄湖和大礼堂建筑之间有一排高大的杨树,在建筑和湖之间形成了一个屏障,保护了马蹄湖宜人的尺度和以植物为主的景观环境。



 

左图:20世纪二、三十年代南开大学校园全景

右图:马蹄湖畔景致,2017年

 

新开湖位于场地西面,水面平整、开阔。如果说马蹄湖畔是亲切宜人的,新开湖则如其名,体现了雄心勃勃的新规划。湖的各边都分布着形象鲜明的建筑物:北面的图书馆和西面的二主楼,东面则是南开大礼堂坐落的场地。与马蹄湖畔舒缓、错落的景致不同,在新开湖一侧,一个明确的临湖立面将有助于补全完整的滨湖关系,是必要的。宽阔的湖面为南面的校园主干道——大中路,提供了一个临湖远眺建筑的视角。对于在主干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们,或步行,或骑车,或开车,湖的尺度能够使他们在一段时间内多角度地打量沿湖的建筑。因此,在新开湖一侧,以大礼堂为基础的建筑更新需要形成一个得体的形象与新开湖和周边的建筑进行对话,参与校园空间的构建。

 


左图:20世纪50年代的学生食堂

右图:从大中路新开湖畔望向场地,2017年

 

人们围绕着这两湖活动,体验着两个湖的四时变化,感受着湖区的历史变迁。周边先后建成的建筑,围合出湖水的“背景”。作为位于两个时代校园轴线之间的教学办公建筑,从类型的角度看,海冰楼很难以纪念碑的方式呈现,它被期待以一种适宜的状态被场地“接纳”。优雅的马蹄湖,平整的新开湖,两湖间的礼堂和参天的杨树,功能要求清晰高效的办公类型在此出现,在适应场地的过程中,它将自己融入语境,逐渐“脆弱”地成长为场地的一部分。这种“脆弱性”保证了后来者对于场地的“礼貌”,使其不会粗鲁地介入场地,也不会追求强势的视觉形象。通过形体、空间、构造、材料各个层面的设计,建筑与场地确立关系。建筑的语言不是舶来的某种范式或某种具体形式,而是场地的选择。作为一个改造项目更是如此,需要新的“脆弱”去塑成空间的友善。

 

2 与大礼堂共舞

 

原大礼堂是一个类型鲜明的建筑,新建筑布局围绕着大礼堂,形成了多个体量的簇群,在场地中与原有的大礼堂建筑“贴身共舞”。大礼堂北侧占据停车场的捐赠大厅,加建于大礼堂二层的会议中心以及大礼堂南侧毗邻大中路悬起的名人展廊,依次形成了马蹄湖一侧的三部分体量,分散的体量平行于原大礼堂的斑驳红砖立面。红砖墙——杨树列——马蹄湖,在海冰楼增加了4 000 m²的建筑面积,容积率变成2.5倍后,大礼堂的原始体积仍完整地呈现于原有的校园空间结构关系中。新开湖一侧,原先二层楼高白瓷砖立面的砖混加建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紧贴大礼堂、水平延展、布满东岸的体量。新的西立面与图书馆和二主楼呼应,分列新开湖的三面,共同构成了沿湖建筑的形象,也在海冰楼的西区统一收束了马蹄湖一侧的分散体量。在概念设计阶段,大礼堂二层加建部分为三个相对独立的体量,体量的方向和秩序意图更加明确。沿新开湖一侧的连续完整和沿马蹄湖一侧的分散状态回应了两湖的特征:在新开湖的一面要创造明确的校园形象,在马蹄湖一面要保留松弛的校园氛围,而体量的意图不只是外观视觉上的效果,空间的组织作出了回应,也进一步为建筑周边、内部的人们提供两湖的区别体验。
 



概念阶段(左)与方案阶段(右)体量模型


设计草图
大礼堂在整个校园中稍显特别,大礼堂的主轴为正南北向,而整个校园的规划网格的方向略微偏转,这是一个行走在校园中无法感知的差别,却“规定”了海冰楼的形体。沿新开湖展开的立面,需要正对湖岸,而与大礼堂紧密相连的其他空间则保持和大礼堂的朝向一致。西侧体量把隐藏在场地上的关系揭示了出来,它的形态不是一个单纯的方盒子,而是由场地因素作用塑成的楔形体量。在北侧,这一体量缩进让出树木;在南侧,为了加强马蹄湖、大礼堂前区与新开湖之间的联系,让出潜在的校园路径,避让视廊,形体向外挑出,与南侧的树木和小桥一起完成西侧空间的收束,整体修长有力。



建筑方案阶段模型


 

不同时期校园规划轴线分析

 

3 在场地中蔓延

 

沿原大礼堂的西墙处,一个线性服务核向南北发展,贯穿整个建筑,整合了设备、电梯、洗手间、消防楼梯等服务空间,形成的“厚实”混凝土“墙体”与遗存的原始砖砌墙体使原大礼堂的轮廓变得完整。它与公共交通空间并列,在平面中心出现,形成服务空间和交通空间集中在内部,其他功能空间面对两湖开放的状态。西侧,面对新开湖,三层以办公会议为主要功能的体量代替了被拆除的二层砖混建筑。尺度相对较小、功能单元化的办公室和会议室沿新开湖立面展开,每个办公室和会议室都有很好的湖景,水平向的空间布局顺应了连续延展的立面。东侧,面对马蹄湖的功能空间被屋顶花园和不同体量之间的缝隙打断。在概念设计的阶段方案中,这种功能布局尤为明确。
 


 

设计草图

 

海冰楼在场地中呈现出匍匐延展的姿态,顶部并不高于树冠,天际线的变化平缓。地面层是公共程度最高的部分,也是与场地联系最紧密的部分。建筑对地面的“触摸”需要回应更多具体的场地诉求。捐赠大厅、大礼堂、名人展览三者之间有两个尺度和氛围不同的室外空间,在两湖之间创造了视线和流线的“通道”。捐赠大厅占据了北侧空地。名人展廊高高架起,将大礼堂面朝大中路的立面“露”出来,延续了原大礼堂面向大中路的“校园印象”。新开湖一侧办公体量的首层是一个完全开放的公共空间,与水岸、滨水广场、外廊平台形成了一系列沿湖的层次,平台随着悬挑的建筑体量一起向南延伸,面对连接大中路的桥,形成一个欢迎的姿态,架空处理景框般地露出大礼堂主立面并重新界定了前广场。

 



左图:设计草图

右图:西立面与新开湖滨湖空间


 

新开湖畔南端敞廊和滨湖空间

 

 

相较于原有的牢牢锚固在大地上的大礼堂,海冰楼的新空间在场地中制造了一种平行状态,它轻盈地将场地的重心拉高。这些漂浮的晶体在校园中制造出明亮、通透的“理想”“阁楼”空间。在拉高的大厅中,不可达的“阁楼”为历史与思想提供驻留的机会,在最南侧的名人展廊,则是一个具体可达、悬于校园林间、可供身体驻留的空间[2]
 


 

小型公共广场

 

 

场地对建筑的影响并没有因为室内外的气候边界而被打断,建筑空间在自身结构的“完整”和面对场地的“示弱”之间互相拉扯。旋转楼梯——新开湖与屋顶花园——马蹄湖是公共空间中两组直面湖景的“出口”。入口大厅正对着联系二层和三层的旋转楼梯,经由旋转楼梯体验了新开湖的湖景后上到三层,经过电梯厅的一个转折,可以到达正面向马蹄湖的屋顶花园。这两组空间并没有像首层公共区那样直接联系,而是略微错位和互相提示,借用走廊和电梯厅完成转乘,同时也消解了两个立面朝向差别的尴尬。走廊、楼梯、连桥、天光和这个场地上的微妙角度形成了有动感的交通空间,旋转楼梯、屋顶花园两个特殊的节点为海冰楼的公共空间锚定了在环境中的方位(orientation)。这种不均匀的空间“骨骼”是对场地敏感回应的结果。人们即使在建筑的内部奔走于办公室和会议室之间,也能时而享受新开湖的波光粼粼和马蹄湖的荷塘垂柳。
 



三层走廊与“峡谷”空间



旋转楼梯与天井



三层走廊



从电梯厅看向屋顶花园



屋顶花园



一层平面图


 

二层平面图



 

三层平面图

 

4 环境中的塑性与截面

 

空间尺度上的“脆弱化”直接关联人们的身体体验。对于一个教学办公建筑的设计,与其创造一种非日常,甚至接近于消费化的空间,我们更希望在日常使用的“表象”下,适当地给予一些关于场地的“想象”。出于保护老建筑基础的目的,原大礼堂的加建部分使用了高大的变截面柱作为结构。这些具有塑性的柱子从原大礼堂的空间中生长出来,支撑着二层的会议中心加建。统一的结构方式应用在了马蹄湖一侧的空间——大礼堂、捐赠大厅和名人展廊。人们或从马蹄湖畔高大的杨树列穿行进入入口大厅,或从入口大厅到达室外,或一路沿着马蹄湖路过捐赠大厅、大礼堂至名人展廊,都会将高大的变截面柱和大礼堂东侧的杨树在尺度和姿态上联系起来。它们不仅可以调整视觉,模糊空间的高度,也似杨树般耸直地生长,拉接着建筑的内外。从底部的方形截面到顶部长方形截面,这些柱子逐渐具有了方向。在捐赠大厅,8棵变截面柱两两成组,垂直于景观的方向,提示了亭子的原型。大礼堂和名人展廊的柱的方向则强调出一个统一的结构秩序。入口大厅是一个尺度异常的空间,4棵高大粗壮的混凝土柱撑起屋顶,形成一个13 m高的大厅,天光从南北进入大厅。刚从室外进入室内的人们经过环绕大厅一圈的低矮跑马廊到达大厅,空间忽然开放和明亮,向上生长的混凝土柱穿越了原有建筑屋顶标高的钢桁架空间,挑起新屋顶,不禁令人产生置身室外的感觉。海冰楼中这些抽象的混凝土柱完成的结构系统制造了富有生气的氛围,我们希望它成为一种被灌入生气的力的运动,促发人们的移情状态,阐释一种沃林格式的空间哲学[3]




从通高大厅看向新开湖



完工后的捐赠大厅内景




施工中的捐赠大厅



从回马廊下看向通高大厅



从回马廊看向通高大厅



从大中路望向海冰楼

 

与马蹄湖一侧粗壮高大的结构构件不同,新开湖一侧的办公体量的结构构件尺寸正常,但在截面上同样有所考虑。垂直公共交通空间中用了方柱,且柱截面是长方形的,长边沿着楼梯和走廊的方向,同时沿平行于新开湖东畔的方向布置。柱与各层楼板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常规的梁柱关系,而是让楼板的边缘紧贴柱的边缘。因此,无论楼板和扶手都没有在视觉上打断柱子,垂直向的贯通状态得以强调,上升的视线则会随着天光的洒落而稳定。在概念设计阶段,公共交通空间的贯通更加明显:三条走廊“贯穿”于垂直构件形成的序列间,提示着新开湖畔方向上的繁忙节奏。首层沿湖的柱廊不再使用方柱,取而代之的是没有方向性的圆柱。圆柱不会提示墙面,也更接近于树干。首层的层高接近于树冠的底部,人们绕湖漫步,从远观的角度看到海冰楼的西立面,会发现外廊中阴影下的圆柱和沿湖的阴影下的树干连成一片,而外立面的金属遮阳网也和树冠连成一片。





新开湖畔敞廊


 

 从二层走廊看向“峡谷”空间



 

概念设计阶段的公共走廊空间 

 

5 场地中的光感

 

轻盈的钢构配合钝拙的混凝土构件,而更小尺度的结构构件也可以力所能及地强化空间和场地的互动。如在入口大厅,粗壮向上的混凝土柱与纤细悬挂的钢结构跑马廊互相强化、衬托,结为一体。在马蹄湖一侧的钢结构楼梯和小亭如马蹄湖一侧种类繁多的植物一样,高低错落、互相掩映,在树木和建筑之间形成了一个脆弱的层次。每个楼梯和亭子的形态都适应了具体的小范围场地,因此保持了相对独立的性格,更好地与植物及其塑造的空间关联,帮助建筑空间在环境中蔓延。混凝土和钢结构形成一个中性的材料“背景”,映衬着室内办公室外墙的红橙色镀膜玻璃、楼梯和走廊扶手的木材。作为材料使用的“特例”,暖色调的镀膜玻璃与原大礼堂的红砖材料呼应,给空间带来了温度。在材料的选择上,我们希望在表达颜色的同时,也表达材料的物质感,让材料本身带来不同层次的光感。同属一个颜色家族的金属遮阳网以半透明的轻质材料回应了老建筑砖墙的实体砌块材料。为建筑的形体附上一层“面纱”,使其若隐若现,与湖水、植物、阳光、阴影都产生瞬息万变的关系。从结构到覆层,海冰楼整体重新编织着场地的意义网络。我们相信,如弗里茨·纽迈耶(Fritz Neumeyer)所说,只有通过与感性的结合,理性的构筑行为才能够步入意义的王国[4]。在方案设计阶段,我们曾提议用夹铜网玻璃,并且用同样的方式,完成捐赠大厅和大礼堂二层的会议中心体量的立面。而在项目推进过程中,由于种种原因只保留了西立面的金属网外遮阳。
 




 

方案设计阶段的马蹄湖畔东立面效果图

 


 

从马蹄湖畔看向大中路


 





 

墙身草图

 


 

墙身大样

 

 

6 在湖水间

 

方案进行中不免有遗憾,在南开,海冰楼与它的场地的相互塑造的状态让我们愉悦,建筑如一个生命体一样,有骨骼、有五脏、有肌肤,适应和改造它所处的环境。建筑在各个层面反馈、梳理、消化、揭示场地既有的物质的、经验的、历史的、宏观的、微观的各种信息,即对场地的传承和反哺。也许建筑师在揣摩场地与建筑的时候,不应着眼于制造变化,而应该尝试重塑(remake)场地,思考在场地中能够发展出什么策略,或者,相反,场地如何微调设计的策略[5]。“脆弱性”不是对一个建筑结果的描述,而是一种思考场地的策略。在南开,当海冰楼在场地中找到自己的位置时,在它的东西两侧,湖水还是湖水,但已不再是原先的湖水[6]





海冰楼新开湖侧西立面

 

(感谢张早老师在本文写作过程中提供非常有益的讨论。)

 

(图片来源:图片来自:南开大学档案馆,南开大学校史研究室,编. 抗战烽火中的南开大学历史图集[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15:16,南开大学档案馆提供,其他图片均由直向建筑提供,摄影:陈颢、苏圣亮)

 

参考文献:

[1] NUSSBAUM M. C. The Fragility of Goodness: Luck and Ethics in Greek Tragedy and Philosophy[M].Revised edition.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1: 421.

[2] 加斯东·巴什拉.空间的诗学[M]. 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9:17-19.

[3]  W.沃林格.抽象与移情[M]. 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87:114-116.

[4] NEUMEYER F. Tektonik: Das Schauspiel der Objektivität und die Wahrheit des Architekturschauspiels. Über Tektonik in der Baukunst[C].  Kollhoff H, ed. Wahlstedt: Vieweg Verlagsgesellschaft, 1993: 55-77.

[5] ROSSI A. A scientific Autobiography[M]. Cambridge, Massachusetts, and London, England: MIT Press, 1981:78.

[6] ZUMTHOR P. Thinking Architecture[M]. Basel, Switzerland: Birkhauser, 2006: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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